【捉鬼师】工地奇闻155
咣！！
工地外的铁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铁板撞击栅栏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惊得睡梦中的工人们纷纷睁开了眼睛。
“小点声，小点声！大半夜的！！”听到动静的秦梧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冲那有点儿没礼貌的家伙比了个“嘘”的手指。
“哈？你他妈知道这是大半夜啊？”少年扬起下颌，表情虽是笑着的，眼底却是满满的危险。
“抱歉，抱歉。”秦梧干咳了两声，知道自己这个点叫骆云影出来不太人道。
因为他趁着道歉偷瞄了一眼那家伙，身上穿得居然还是秋季校服的外套……
这只能是困得神志不清又急急忙忙出门才能做得出来的惊人选择。
白虎被秦梧丢在路边照顾那出车祸的司机，小家伙难得没有骂骂咧咧。
秦梧还以为是他学乖了，后头他绕回去一看才发现这家伙居然趁着等救护车来的时间在做深夜灵异直播，还谎称那可怜的司机是他从鬼手里救下来的，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愣是看不出半点心虚。
想着反正白虎和骆云影颇不对味，他不跟上来自己还能少处理点麻烦，秦梧索性也随他去了。
两人顺着水坝旁的公路一起往林间走。
想起方才在林子深处看到的鬼魂，秦梧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比起湖底下那个只会哭诉自己苦命等着别人来救她的女鬼，这一次的鬼魂带着浓重的杀意。
在这条事故频发的公路上，它似乎积怨已深，浑身散发着猩红的怨气，恐怕是九十九魄中的一条也不一定。
“喵~”
秦梧正思忖间，耳边忽地响起声猫叫，软软乎乎像是在同人乞怜。
小少年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阴森可怖的地方还能有活物，不过想着猫是有灵性的动物，会栖息在这种地方倒也不算太稀奇。
手中的符纸在灵力的催动下燃起湛蓝火光，秦梧俯下身，四处拨弄着脚边高耸的杂草，终是在一堆早已枯萎了的烂草堆上找见了那只猫。
猫咪个头不大，通体亮黑色，一双红眼睛如玻璃珠子般在符纸的火光下扑闪扑闪，看着很是可爱。
生怕这小家伙身上会有伤，秦梧小心翼翼地将它从草堆里抱了起来，又用指尖轻轻地逗弄它的下颌，温柔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迷路了吗？”
黑猫不会说话，只窝在小少年的怀里仰着脑袋蹭他的指节，喉间发出呼噜噜的动静，看上去很是舒服。
“把它也给我抱抱。”一旁从始至终都冷眼看着的骆云影倏然开口，语气倒是不咸不淡。
秦梧挑眉，饶有兴趣地将猫咪抱了过去，还不忘记揶揄对方一句，“想不到你看着油盐不进的，居然还喜欢猫啊？”
猫咪被骆云影单手揪着颈子就提了过去，看上去动作有些粗暴。
小家伙离手的瞬间，秦梧觉得掌心的重量一轻，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猫咪体温冰凉，冻得他指节都发了麻。
这会儿它被骆云影抱走了，这种让人连心底都透凉的感觉才终于散去。
“喵……”猫咪被骆云影提着后颈举在半空，神情看上去有些慌乱。
少年从喉间挤出声冷哼，眸间透着满满凛冽，看上去完全不是因为喜欢才会向秦梧要来这只猫。
“我喜欢的永远只有漂亮的皮囊而已。”骆云影如此说完，忽然回眸看了秦梧一眼。
在见到他唇角莫名勾起的笑意时，小少年收缩了瞳孔，不过此时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骆云影手中爆燃的人火，那刚才还漂亮的小猫瞬间被吞噬其中。
它的皮毛在烈火中被烧到卷曲，露出了底下狰狞抽搐着的肌肉与筋骨。
黑猫的惨叫声凄厉恐怖，在森林里无限回荡。
在见到骆云影因感到快慰而微微泛红的面颊时，秦梧没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说他也有猜到这猫咪可能不是活物来的，但用这样的方式进行驱除，实在是有点……
人火燃尽，猫咪却未被烧透，它仅剩的眼球顺着骆云影仍举在半空中的手腕咕噜噜地滚下，砸落在了枯叶之间，然后化灰随风而散。
“很可惜的是，现在它的皮囊也不怎么好看。”
驱邪完毕，骆云影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连刚才兴奋的潮红也悄声无息地退却，看上去他已经觉得有些无聊。
刚才的黑猫果然是邪物，若是不慎被它咬上一口，轻则皮开肉绽，重则被邪祟附身，指不定小命都得交代出去。
秦梧心有余悸，快步跟上了骆云影的步伐。
他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不出什么，只得拧着眉毛尴尬地望着对方的背影。
不过没走几步，骆云影兀自停下了步子，反常地先开了口：
“我早就和你说过，同情心这种东西只会成为你的累赘。好好想想，你因此被利用过多少次了？”
秦梧恍惚间回想起那场落成湖上的大雨。
骆云影似乎就是因为念及陆颜辉与他曾经的情谊而被他利用，导致掉落湖水失踪了几日之久。
如今他的性子愈加残忍冷酷，似乎也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但秦梧始终相信……残忍，绝不会是让他能变得和骆云影一样强大的唯一方式。
>>>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步行入森林深处。
寒风穿过林木之间萧瑟袭来，周围的光线也愈加黯淡，仿佛踏入浓雾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秦梧跨过地上歪七扭八的枯树枝，刚欲再走，忽的一脚踩上了什么硬物，差点崴了脚。
“等等！”小少年低呼一声，赶紧喊停了前头的骆云影，又俯身拾起地上绊倒他的东西。
是一只断了鞋跟的高跟鞋，边缘处残缺不堪落了不少泥泞，鞋尖还沾染了些许血渍，看上去它的主人在这里遭遇了什么，并且已经过了挺长的一段时间。
就在鞋子的不远处，地面坑坑洼洼留了不少脚印，似乎是有谁从那边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来。
恐怕之前有人在这里遇害过，也或许她成功逃走了，只是仅凭这一只损毁的鞋和满地的脚印，秦梧无法知晓后续。
“研究这东西有什么意义？快点走，别耽误我回去补作业。”骆云影这辈子最烦的就是捉鬼还得和别人组队。
如果就他一个人，现在早就解决了事件回家去了，哪里还需要等秦梧在后头婆婆妈妈的玩侦探游戏。
不过他的抱怨却没能得来秦梧惭愧的道歉，反倒是他浮夸的大笑。
“哈哈哈哈，你再说一遍！骆云影，你要回去补作业？？”小少年手中那只高跟鞋都掉到了地上，笑得前俯后仰，“你去问问我们高二，全年级谁不知道你骆云影从来不写作业，一个学期下来，作业本还能像新的一样！”
“……是回去睡觉。”骆云影黑了脸色。
“早说实话不就好了嘛，我们好兄弟一场，何苦这么重的偶像包袱！？”
“……”眼前本来还默默被嘲笑的少年忽然回眸。
他不知何时打开的阴阳眼闪烁着凶煞如鬼神的威光，额前的碎发缕缕垂下，哪怕只是隐约透过发丝间与他对视，都让人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杀意。
“我错了。”
秦梧缩了缩脖子，迅速收敛了笑意，没敢再吱声。生怕对方会临时改变主意，譬如先杀了他再杀鬼。
随着两人步伐的愈加深入，刚才还制造的轻松氛围也逐渐散去。
地面上的泥土松软一场，鞋底踩上便会发出黏腻的怪声，看上去像是浸湿了水分。
“这几天好像没下过雨吧？”秦梧兀自嘟囔了句。
燃着人火的符纸被他凑近了地面，借着幽静的蓝光，他终是看清了泥泞里的水分不是雨水而是散发着腥臭的血水。
那些血液早已凝块，与泥巴混合在一起，被鞋底一压自然就发出了怪声。
“看来已经接近那家伙了。”骆云影垂眸，睨了一眼地面，倒是没半点马上就要见boss的不安。
两人加快脚步继续前进。
此时周边树木已经完全枯萎，光秃秃的枝干宛若一个个姿态怪异的人影，驻足在附近朝他们投去阴恻恻的视线。
可是很快骆云影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在他的面前是一堵长到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高墙。
“看样子之前水坝的施工是准备在这里进行的。”秦梧说着，努了努嘴巴，示意骆云影再往旁边看。
就在他们的左侧，是一个被挖掘得极深的污水池。
水池面积不小，无数水流顺着墙边已经结满了青苔的黑色管道流通出去，似乎是注入到了更深的地下。
秦梧正看得入神间，水面上忽然发出“哗啦”一声怪响。
他一惊，赶紧举起符纸去照，便见得个身材娇小的黑影从水里冒出了头，然后踩着那些水管摇摇晃晃地爬上了岸。
这种时候从这种地方窜出来的家伙，秦梧闭着眼睛都知道它绝不是人类，只是那家伙的实在是眼熟，惊得小少年僵硬在原地半天都不知道要跑。
“危险。”身后骆云影倏然开口，拉回了秦梧已经恍惚的意识。
手中符纸随风一颤，正好照到了池水边已经上岸的黑影。
当它的正脸在眼前清晰的那一刻，秦梧的瞳孔骤然缩紧，脸色亦惨白一片。
那是个女孩子的幻影，纵使她的容貌已经因腐烂而无法辨别，但那副耷拉在她耳边锈迹斑驳的金框眼镜，让秦梧几近眩晕。
“梁，梁倩……”他瞳孔胡乱颤动，唇瓣也没了血色，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僵硬在原地。
那是他心底最深的一道疤。
好不容易被时间深埋起来的秘密被人再一次生生挖开，泥泞之下是少年血淋淋的骸骨与被数次缝合过的血肉。
他回忆起了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害得那个女孩子永远失去了未来的故事。
“啊……”潜意识地拒绝这份令人不安的过去，秦梧往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梁倩的鬼影迈动了步伐。
她浑身淌着血水，皮层尽失的肢体扭动着蠕虫似的肌肉，向秦梧缓缓靠近。
小少年无法动弹，他的指尖冰凉，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颤，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只目光呆滞地望着鬼影向他伸手。
“喂！”察觉到了秦梧的不对劲，骆云影蹙眉喊他，想要唤回对方的理智。
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忽的脑海里炸开一阵钝痛，如手掌在里头翻搅般让骆云影登时僵住了步伐无法再继续向前。
“你他妈的……”他咬牙咒骂，没想到秦梧的意识涣散，连精神控制的技能也会跟着一起失控。
忍住让他心烦意乱的头痛，骆云影抽出锁链，毫不犹豫地向着梁倩而去，就像当时一样。
冰冷的链条没有同理心，只一瞬就缠住了少女的脖颈。
她似乎又想求救，暴凸的眼球用力盯着仍未反应的秦梧，但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在锁链的缠绕下断裂了脖子。
随着她的头颅落地，梁倩的鬼影也随之消散，再也寻不到一丝气息。
梁倩的幻影消失，秦梧涣散的意识才终于清明。
他动了动唇瓣，却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此刻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刚才他失控不是因为鬼影的蛊惑，而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恐惧。
他的内心在战栗， 在为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而动摇，并且这成了一道让他永远都好不了的伤疤，只会在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撕开后让秦梧彻底崩溃。
“抱歉……”最后他垂眸，沉默了半天也只挤出了一句道歉。
眩晕的感觉随着秦梧的恢复而散去，骆云影显然不悦到了极致。
但他也不是那种会火上浇油的人，只得在咬牙后冷哼道，“这和之前的黑猫是一样的原理。要是下不了手，死的人就是你。”
锁链被他一收，如温顺的蛇“哗啦啦”地缠上了他的小臂，随着骆云影远去的背影在月下泛着寒芒。
秦梧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留下的水痕，此刻血渍已经不见，但他动摇的心却早已无法平静。
“喂，骆云影。”身后一直沉默跟着的少年忽然开口。
骆云影回眸，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
“是不是因为我的内心太软弱，顾及的东西太多，所以才会这么没用？”
秦梧的话音落下后，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林间的晚风呼啸而过，掀起满地枯叶飞舞，乱了两人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秦梧才听到对面那人冗长一声低叹，“如果变得和我一样，你会后悔的。”
虽说已经以朋友自诩，但秦梧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骆云影。
他或许变态中二，总整些“鲜血艺术”让他作呕，也或许残忍扭曲，连好好超度一只生鬼都做不到，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虐待它们。
可是……
“喂，想这么多干什么，婆婆妈妈的！”忽的一拳砸到了脑袋上，疼得秦梧飙出两滴眼泪。
小少年不解地睁眼，就见骆云影拧着眉头表情古怪地同他解释，“没有同理心是很可悲的，而且……他妈的，为什么整得像老子没有同理心一样！现在的敌人是九十九魄，别在这拖延时间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初的陆颜辉早就已经是尸体了。
到这，骆云影又重重在秦梧的肩头捶了一拳，旋即自顾自地大步离开，只留得小少年一个人木讷站在原地。
许久，他才回过神似的快步追上前去，“不要借着讲道理就趁机打我啊！”
是啊，强大或许和性格没什么特别的联系。
他早晚有一天会超越骆云影的，甚至比秦叶咏还要更加的……
